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可这些幸福都是要收拾起来的,唐尘看了很久,才把东西都塞到他看不到的角落。他突然想起自己为什麽会喜欢风车:不知道多久以前,他摔伤了腿,正哭个不停的时候,那个穿青袍的少年坐到他身边,捡起民房前编簸箕的柔软竹条,默默地编了一个漂亮的风车哄他。
「送你。」之前从来没想过,这个总是扳著脸的人会跟自己说话。
「这是什麽?」「风车。你看。」
他情不自禁伸手接了过来:「为什麽会转呢?」那样懵懂的年纪,什麽事情都想问个为什麽。那人斟酌著答复,想了很久似乎才想到合适的答案:「风吹得它很舒服,所以它就转了。」「舒服?」他没听明白。那人认真地点著头:「舒服。花感到舒服会绽放,稻苗抽穗,树会结果。开心的事越多,它越舒服,转的越快。」「所以你要笑,不要哭了。」
唐尘那时候才明白,原来这个总是沈默的人有多温柔。手里的风车还在慢悠悠的转著,可是脚上的伤却不怎麽痛了。穿著红衣的少年在远处看著,又气鼓鼓地走了,他们走的时候才发现地上的竹条又少了很多。再後来,那个红衣服的哥哥也拿著一个丑丑的风车来找他,手上伤痕累累,那个少年嘟嘟囔囔地说:「风车有什麽了不起的,我也会做啊。尘儿,我的手虽然没有严青巧,可是我也想让你高兴。」他身後是雇来的平板车,车上像小山一样堆满了一个比一个丑的风车。
唐尘抱著头,慢慢的蹲到了地上。突然回想起来的往事,让原本是拉近距离的信物,变成一把横cha在思念上的刀,每想一次就多恨一分。唐尘低低说了一句:「为什麽我会忘了你们,为什麽要让我忘了,如果不是真忘了,他对我再好一百倍一千倍,我也不会多看他一眼……」他用力的抱著头,有些冰冷的液体从眼眶里流出来,打湿地面。唐尘本就不是个多情的人,一段情足以刻骨铭心,至死方休,就算往後遇到多温柔的,多俊逸的,多富有的,也统统入不了眼底,怪只怪──「不要怪我。」唐尘大哭起来,却死命压抑著自己的哭声。
记忆里,那些人说:「今天去社戏,柳家少爷一整天都在偷偷看你,我和严木头教训过他了。喜欢和爱惜不一样,我怕他们不能像我和木头一样爱惜你。尘儿从小就爱哭鼻子,容易受伤。」只喜欢他们,是一生一世的承诺,却渐渐地被遗忘脑後。他低声喊道:「我明明发过誓的……」为什麽要忘记了,为什麽要记得了,声音里的苦涩字字滴血:「我怎麽还在想和他一起走,我怎麽能忘了,是他杀了你们啊……」一念之间,就是背道而驰的路,南辕北辙的决定。温柔的话语,被人遗忘了原本的期许。
所以你要笑著,不要哭。
最喜欢看你笑了。
第五章 劫波
一阵秋雨一阵寒,最後那场夜雨还未完全干涸在土里,拂晓挑帘一观,已冻成白霜。每间屋子里的暖炉都点了起来,紧闭的门户,死死裹住屋里那一团浑浊的空气,混著身上毛裘上未散的腥檀味和刺鼻的燃香,越发的熏人欲睡。行人看著头顶飞檐覆雪,琉瓦垂冰,满城银妆,这才恍惚间明白,这年的冬天,提早来了。
萧丹生从青州至皇城,连日来紧赶慢赶,终於得归故土。这一去虽是数月有余,但他生性不拘小节,一路轻装便行,行李不多,回府後几个手脚麻利的下人不消片刻就将东西安置妥当。空寂许久的王府又重新热闹起来,沏茶的沏茶,点灯的点灯,做菜设宴的川流不息。萧丹生一壶新茗见底,见还没有知情识趣的人看透他的心思,也只好咳了几声,佯装无事地问道:「有人去接了吗?」管家一愣,随即笑道:「接谁?」萧丹生一时气苦,大概是他几年未发脾气,这些人个个学得油嘴滑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