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沈庭蛟从不提起她,只是偶尔仍不经意看见她,或者懒懒地靠在床头看书,或者在书案前埋头临字。他知道这是个白眼狼,一旦放出去就从来不想家,可他就是忍不住想起这样的她,今天吃雉鸡明天煮天鹤,上午在发间别几根孔雀翎,下午在衣上缀雉鸡五彩的尾羽。他终于理解了那些昏君,为什么能够抛舍万里河山,剖心挖肺,只为博一人欢心。
沈庭蛟一直不提起纳妃立后的事,而朝中诸臣却渐渐等不得了,每日里催促的折子堆积成山,不少家中适龄女儿的臣子更是四处蹦跶。何太后日日在宫中设宴,专门宴请各大家族女眷。后宫日日笙歌,美人如云,但当第三百六十二幅画像被束之高阁后,便是她也再按捺不住:“以前你总说大荥国不富、民不丰你就不纳妃。如今政治清明,国家百姓虽不富裕却也算是蒸蒸日上,你到底什么时候才纳妃?”
沈庭蛟通过四届进士科的科考很选拔了些人才,如今朝中青年才俊都是他的人,傅朝英和薛承义也被放了出来,只是俱免去实权。傅朝英得了个铁帽子王的爵位,在长安做个富贵闲人。而薛承义如今被削去封地,软禁在长安,倒是傅朝英经常溜去看他,二人斗鸡下棋,比试一番刀剑,以消磨时日。
“连母后也不能知朕心思吗?”沈庭蛟蘸墨临帖,他每夜都很晚才睡,日日早朝,当日的奏折从不过。众人都说他勤政,殊不知他只是无处可去。只有很累很累了,才能倒头便睡,合眼天明。此时他轻声叹气,“朕不想纳妃了,过个几年,从诸郡王中挑一位德才兼备之人,传位于他吧。”
何太后料不到他痴傻至此,又派人暗访民间长相眉眼与殷逐离相似的女子。这样万里挑一,还当真找了五个,俱是身材高挑,眉眼英武的。她令宫中嬷嬷调教,又装作无意般引沈庭蛟去看。
沈庭蛟确实看了两眼,但见几个女子在嬷嬷的藤条之下循规蹈矩的模样,他一笑之后便再没有传唤几女的意思。
如此耽搁下来,立后就成了大荥的头等大事。诸位大臣们整日里磨牙,催促立妃的折子倒是比启奏国事的折子更多。沈庭蛟取消了大荥每两年一度的选秀,宫中女子也多存了飞上枝头的心思,使了劲往他身边靠。何太后甚至发下话来——所有宫女,不拘出身贵贱,只要能爬上龙床,立刻封为贵妃。
人说重赏之下,必有勇夫。然而这些年想要爬上龙床的宫女无一人成功。某将军甚至为了自己的女儿写了一本《龙床疑策》,但一直未能奏效。嘉裕帝的龙床,成了比突厥大营更难攻占的地方。
何简先前一直不言语,最后见众人实在闹腾得很了,始才和何太后商量:“要么……重新再考虑一下殷逐离?”
何太后有一段时日没有再听到这个名字,可这个人却一直梗在她心里。她靠在凤椅上,最终也只是叹气:“只是如今……又往何处寻她?”
何简却似胸有成竹:“若是太后无异议,要寻她不难。”
何太后是真的累了,她像很多年前将沈庭蛟交给何简一样挥手:“先生,哀家老了,这些事不想再管了。人说女生外相,我这儿子也是个胳膊肘往外拐的。若是先生能够将她寻回……”她闭上眼睛,思索了许久,“本宫不再过问了,随他们去吧。”
次年岁末,唐隐的生辰,沈庭蛟只身前往长安西郊的陵地,带了一坛好酒。事实上他每年都来这里,虽然这很有猫哭耗子的嫌疑,但他相信只要唐隐葬在这里